此時原本天色就暗了，借著天上那一抹幽幽的月光，自是照不大見什麽東西。

再加上劉家女眷們所居住的那個帳子又小，她們一幹人住著，自然是有些擁擠了。除卻劉母是睡在正榻上的之外，其餘人也都是打著地鋪而眠的。

曹氏又因為飲了酒，路行得不大利索，再加之帳子裏一片漆黑，是難以視物的，劉肥才將將囑咐完：“你且小心著腳下！”

可是他話音還沒落，耳邊便響起了一陣悶哼——她又踩著人了！

曹氏瞪大了眼睛，連半點聲音也是不敢發出來的，就這樣靜靜的等著被踩之人對她的奚落。

許是天色太晚，被踩之人不敢惹出太大的響動，使劉母和這屋裏的其他人不得入眠，於是只得壓低了嗓子對曹氏道：“你飲酒到此時才歸便罷！你倒是當心點腳下啊！這大半夜的！哎！算了算了！”

那人說罷，便沒了聲音，劉肥想著，那人大致是睡下了，便才不耐煩的對曹氏道：“你倒是當心些啊！”

也不知那曹氏是否是喝醉了，聽見劉肥這句話，對著他“嘿嘿”的笑了半天晌，才開口說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
但劉肥卻也懶得理她，只對她道了一句：“快走！”

待曹氏睡下了，劉肥方才摸著黑走到自己的榻前，睡了下去。

曹氏許是飲了酒，困意會大一些，將將一粘著枕頭，便睡著了。

可是在朦朧的睡意中，曹氏卻覺得胸口有股巨浪在翻騰，她連忙從榻上爬了起來，與出帳子去吐。

可是她將將走到門口，喉嚨裏卻感覺到一股抑制不住的酸味湧了上來，她只好“哇”的一聲吐了出來。

這一吐，她整個人也清醒了大半。

她舉頭看著今夜朦朧的月色，心底泛起了一絲苦澀，在這美好的月色中，只有她一個人在這深夜裏游蕩，活像個孤獨的游魂。

她理了理自己的悲傷，深吸一口氣，便回到自己的榻上躺著。

可是經由著她方才那一吐，酒是醒了，可是她的腦子也清楚了，他也因此在榻上輾轉難眠。

“睡不著便不睡了！”她經歷過那麽多個這樣的夜晚，她又怎麽會勉強自己在床榻上，盯著這四周的一片黑暗，消遣這夜晚？豈不是白白浪費了，這迷人的夜色？

於是她披上一件衣裳，便出了門去。

只是她方才瞧著今晚的月色極好，可為何她只離開了不過片刻的功夫，這月色，竟也會變得清冷？

但她又何必要同這月亮計較？她看著這深邃的黑夜，看著月亮輕輕的嘆了聲，道：“你倒好！悠然自得的立在天上，無需過問凡間的事情，但可知道，這深夜中，我卻只有你來陪了！”

可是這話一開口，王氏心中便輕笑道：“都說吟月是那些個文人幹的酸事！我一介農婦……”

沒過多久，王氏便感覺到一絲絲的寒意滲進了她的身體。

她攏了攏衣裳走進了帳子裏去。

她輾轉於榻上，不知不覺中，睡意也漸漸向她襲來。

待她醒來時，天色已經大亮，想來已是不早了，於是她便起床收拾。

待她收拾停當後，便出了帳子，她瞧見眼前那桶中的飯食已被人食得精光，只留下了幾粒米，還粘在飯桶上，未被人拾去。

王氏見那桶中沒了飯食，倒也不鬧，只是擡起眸子輕輕瞥了一瞥四周的眾人，嘴角微微的挑了挑，便再無什麽旁的表示，扭著腰肢便進了帳子。

待她出來時，她的身上早已換了一件顏色艷麗的裾子，發髻也整整齊齊的貼在自己的後腦勺上。

她拍了拍身上的衣衫，想將衣衫拍得更加平整一些，可是她那裾子，想是被壓在箱子裏太久，那些個褶皺怕也是被壓得深了，這初初一抹，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抹平的。

於是曹氏走到大水缸跟前兒，舀了一勺水起來，又拿出她腰間的絹子，沾了水去擦。

豈料，這時候劉濞卻一個健步沖了上來，捏住曹氏的手道：“這是我們食用的水！你這是要做甚？！”

曹氏直起身子來打量他，但曹氏的眼睛是用來見慣了男人的，瞧人的時候也總是若有若無的帶了三分媚氣。

雖說這曹氏年歲也大了，但風韻卻不減當年的，再加上劉濞又到了該經歷這些世事的年紀，又哪裏受得了曹氏那眸子中所帶的媚氣？

他瞧著，也不覺有些癡了，捏著曹氏的手，力道也小了不少。

曹氏見他這樣癡癡傻傻地看著自己，不禁“撲哧”一聲，笑了出來，有生怕劉家人瞧不見似的，還拿了那帕子去掩住嘴去。

待曹氏笑夠了，她便一手搭在了劉濞的手背上，擡起眸子來看著劉濞，又挑了挑眉對他道：“男人家家的，不要這麽小氣嘛！我不過是想用這水啊……來整理整理衣衫。”

說著，她又收回了看著劉濞的眸子，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的衣裳，道：“都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，你又何必這麽不近人情？”說著，曹氏伸手，將劉濞的手從她手腕上拂了下去。

劉濞瞧著低頭看著自己衣衫的曹氏，竟從她身上看出了幾分少女的神情，心中一動，竟覺得十分可愛。他那停在曹氏臉上的目光中，也不禁透露出一抹癡迷。

曹氏見自己的手腕得到了解脫，於是彎下腰去，將他那手絹在水瓢中打濕，小心的擦拭著自己的衣服。

劉濞看著曹氏因為擦衣裳而彎下去的腰肢，面色不禁有些泛起了潮紅來——她的腰肢真是細啊！宛若到掛枝頭的柳枝兒，纖纖柔柔的，這哪裏似那半老婦人的身子？

劉濞的眼神又繼續在她身上游走——她的背脊、她的手臂……

擦了半晌，曹氏那裾子上的褶子方才平整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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